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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四章 飽受折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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庭柏陰陰晝掩門,烏知有赦鬧黃昏。漢宮自種三生福,楚客還招九死魂。縱有鋤犁及田畝,已無面目見丘園,只應聖主如堯舜,猶許先生作正言。

又有詩雲,一著南冠二載餘,安危不必問何如。精金百鏈鋼還銳,勁竹三冬節不枯。對月欲同鵑帶血,臨風會有雁傳書。瓦杯冷落孤燈裏,幾度吞聲只自籲。

大宋赫赫威名的禦史臺位於宋大內以西,從皇宮西行,到右掖門外,南行至浚儀橋,街西是尚書省的東門。尚書省前有一條橫街,街南便是禦史臺。

禦史臺臺獄便是在禦史臺之側。

禦史臺臺獄也可以說是“詔獄”,宋之詔獄多為臨時性的,並不常設。也就是說只要皇帝下詔就形成了詔獄,其鞫獄衙門也是如此,皇帝下詔由何衙門鞫獄,那麽此衙門就臨時成立一個機構,名曰“制堪所”或“根勘所”。

而禦史臺臺獄奉詔羈人,便成為了“詔獄”,若是大理寺獄奉詔羈人,那麽大理寺獄就成為了“詔獄”,若是開封府府獄奉詔羈人,那麽開封府府獄就成為了“詔獄”。

詔獄者,“本以糾大奸慝”,“群臣犯法體,大者多下禦史臺”,因此詔獄大多指的就是禦史臺獄。

詔獄不常設,那麽其羈押人犯之地也是如此,詔獄形成之後,臨時監獄就由以官舍充,但不得占用學舍、驛廟、寺觀,或幹脆就由各個衙門的監獄關押人犯。

李三堅的恩師蘇軾也曾經因“烏臺詩案”被羈入了詔獄,也就是被羈入了禦史臺獄。

蘇軾入了詔獄,弟子也入了詔獄,師徒二人先後入了詔獄,也算是大宋一大奇觀了。

此時的李三堅是被第二次羈入詔獄了,而此次與前次不同,前次李三堅畢竟是依宋律杖斃了當朝國公趙沆,因此被羈入詔獄之後,再加上宋帝趙佶的袒護,因此當時禦史臺便以一間寬敞、舒適的官舍臨時充作關押李三堅之所。

而此次李三堅可是涉嫌謀逆之罪,因此禦史臺就沒那麽寬待李三堅了,將其羈入了禦史臺真正的大獄,禦史臺臺獄。

禦史臺臺獄為一座有著數層地下囚室的兩層樓高的樓房,樓房大門及周圍是成片的柏樹。四季常青的柏樹,參天而立,枝如鐵,幹如鋼,枝葉郁郁蔥蔥,陽光照耀著嫩綠的柏樹葉子,珠光翠色,煞是好看

可誰能想到如此風景秀麗的柏樹之中,便是陰森恐怖的大宋禦史臺獄?

一陣陰風刮來,柏樹的樹葉便發出一陣撲簌簌的聲音,煞是令人心驚膽戰的。

庭柏陰陰晝掩門,烏知有赦鬧黃昏。

樓房周圍的巖石被塗成了白色,樹幹也是如此。這是害怕被囚禁的人從監牢裏逃跑,巖石、樹木漆成白色,即使是暗夜裏也無處躲藏

“開飯咯...”此時禦史臺臺獄一間囚室之前,一名院子將兩碗令人作嘔、貓狗都不會吃的雜糧飯,分別放在了兩間囚室鐵柵欄之前。

院子還用手中鐵棍敲了敲鐵柵欄,以提醒裏面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囚犯...

每間囚室只有一個透氣的小小的窗戶,窗戶之上有拇指粗細的鐵條。

囚室暗無天日、昏暗潮濕,就像是地獄一般讓人壓抑。耳邊還時不時的傳來一聲慘叫或哀嚎。此刻天色夜黑,月光透過窗戶,灑落在了囚室之內,原本溫潤的月光在這裏卻變成了慘白而冰冷的幽光。

每間約莫有一丈見方,墻壁都是用一塊塊粗糙的大石所砌,地下也是大石鋪成,門窗的柱子都是手臂粗細的生鐵條,墻角落裏放著一只糞桶,老遠就能聞到那糞桶所散發出來的臭氣和黴氣。

“翰韌老弟,吃飯了...”片刻後,一名披頭散發的,年約四十出頭的漢子走到鐵柵欄之前,蹲在地上,一手撈起一碗雜糧飯,隨便側頭對關在另外一間囚室的李三堅說道:“安身之本,必資於食。不吃飯怎麽能行呢?不吃飯如何與他們鬥?如何能夠洗清翰韌老弟你身上的冤屈呢?雜糧飯是難以下咽,但也是飯不是?雖是雜糧飯,但也是牢裏的火頭用心烹飪的不是?想當年...”

“好了,好了,我吃便是!”李三堅幾乎是自黑暗中爬了出來,向著這名漢子翻了個白眼後,有氣無力的說道。

李三堅同樣也是披頭散發、蓬頭垢面的,臉色慘白,身體消瘦,是柴毀骨立的,身上的囚服數月都未換洗過了,發出一陣惡臭。

入獄前,李三堅基本上還算是豐神俊朗的,可在大獄之中的數月,就被折磨得人不人,鬼不鬼的,折磨得面色枯黃、消瘦萎靡。

其實在禦史臺臺獄之中,禦史臺並未對李三堅用刑,原因就是李三堅迄今為止,仍是沒有定罪,不但沒有定罪,連一次堂都未過,沒人審訊李三堅。李三堅自被羈入禦史臺臺獄之後,整個大宋朝廷就似乎是將李三堅遺忘了...

不過雖未用刑,但數月暗無天日的日子,卻是令李三堅是異常難熬,原因是不言而喻的,首先囚牢之中環境是是昏暗、潮濕、陰森、恐怖,就連空氣中都帶著一股黴味與腐臭。

其次就是睡覺,陰冷、潮濕的環境如何令人安睡?不過睡覺也還罷了,李三堅畢竟正值壯年,隨便在哪裏蜷縮成一團,就能對付一夜,還是勉強能夠捱得過去的,可飯食卻令李三堅痛苦異常,幾乎都快堅持不住了。

獄中的飯食難以下咽,這也還罷了,吃下去以後,要麽就是拉不出來,肚子裏像灌了鉛一般,要麽就是一瀉千裏,如高山流水一般...

數月的牢獄生活,活生生將一名壯漢折磨得奄奄一息的。

其實飯食、睡覺令李三堅痛苦異常,但也能咬牙堅持,為了自己的家人,為了自己兩個未見過面的孩子,想必他們現在已經快出生了吧?李三堅心中暗道。

為了自己家人,李三堅也要咬牙堅持。而牢獄之中最令人感到痛苦折磨的便是寂寞、冷寂,幾乎就無人與你說話,無人搭理你,身邊也無任何書籍,以打法漫漫無期的牢獄生活。此刻的李三堅只希望身邊有一支筆,一本書,就心滿意足了。

這在平日裏是再平常不過的要求,在此時卻是一種奢求,一種遙不可及的奢求。

李三堅並非嬌生慣養的金貴之人,自幼家境貧寒,母親符二娘一人含辛茹苦的將李三堅養大成人,兩人也是吃了不少苦的,但無論怎樣,符二娘對李三堅是呵護有加,任何事情,任何生活用品都是緊著李三堅的,雖也是缺衣少糧的,但飯食、衣服卻是異常的整潔、幹凈。

哪裏像現在這樣?現在李三堅正經受著身體與精神的雙重折磨。

此刻的李三堅心中有些悔恨與難受愧疚。

李三堅倒不是後悔自己從前的所作所為,平水患、靖海寇、輕徭役、薄賦稅、寬刑罰,築橋鋪路、興修水利、發展商業,除舊俗,肅正綱紀,懲治貪官汙吏、害民之賊,拒花石綱,對於這些事情,李三堅從未後悔過。

李三堅唯一感到悔恨、愧疚就是愧對恩師蘇軾。

當年在泉州之時,恩師蘇軾在剩餘不多的日子裏,曾經告誡過李三堅,定要慎於兵事,無絕對的權力莫為絕對之事等等。

可當時李三堅並未將恩師蘇軾之言放在心裏,完全當做了耳旁風,之後就是我行我素的,直至落到了如今如此這般的下場。

師恩如山似海,李三堅今生是無以為報了。

“古之立大事者,不惟有超世之才,亦必有堅韌不拔之志;未有不能正身,而能正人者;勝固欣然,敗亦可喜;浩然天地間,唯我獨也正。”

“三堅者,堅強、堅韌、堅毅也!”

恩師蘇軾的諄諄教導,此時仿佛又在李三堅耳邊響起。

謀逆造反?李三堅從前雖與龍靈香等人有些瓜葛,雖在泉州練新軍、建舟師,欲建立一支強大的大宋軍旅,可平心而論,李三堅根本沒有謀逆造反之意,連想都不敢想的。

可此時李三堅的心態已經發生了些許改變。

你不是害怕有人奪了你江山社稷嗎?那麽你就好好守著吧,一旦有何變故,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,李三堅心中暗道。

不過李三堅此刻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,但表面之上卻無任何異常,外表看起來只是在發呆而已。

於是李三堅的囚室鄰居,四十歲出頭的漢子看著李三堅納悶的問道:“翰韌老弟,為何不吃啊?你啊你,老哥哥說了這麽半天的話,你只當做耳旁風嗎?安身之本,必資於食。你要死餓死的話,就...”

“吃,我吃,賓王兄,你可真是個長舌婦也!”李三堅打斷他的話後道。

此名四十歲出頭的漢子,也是前不久被羈入了禦史臺臺獄,聽說他也是得罪了蔡京、朱勔等人。

此人是個話癆,整日裏啰啰嗦嗦的,不過也幸好李三堅身邊有了這麽一個話癆,李三堅在獄中才能夠勉強度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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